进入 21 世纪,全球经济发生巨大变化,外部市场环境和内部管理模式都在变化中给予企业家们新的挑战。可以说,企业面临着新的“时代形势”。企业风险管理从出现伊始发展至今,历经许多事件,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和教训。2008 年,人类社会的经济领域再次发生重大风险事件——全球金融危机。一时间,企业面临着各种问题和挑战,风险管理立刻升级为全球最热的话题。时至今日,十数年间发生的金融危机、全球疫情、各类自然灾害和市场波动等对各种企业的冲击也是史无前例的,风险管理开始深入中国企业经营者的思考范畴。根据调研所知,企业主普遍在企业日常经营中面临外部风险(95%)和内部风险(90%)的挑战。
2020 年新冠疫情对很多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造成了冲击。数据调研显示,17%(8-10 分)的企业家对企业过去三年的经营状况表示满意,仅 14%(8-10 分)企业家满意过去三年的企业盈利情况。当经营压力逐渐增加,需要通过裁员/ 减薪/ 缩小业务范围等形式降低企业运营成本(24%),或者企业年利润率低于 5% 时(22%),企业家认为已经无法承受,可能将采取进一步措施。
2.1 政策、市场和信用风险:不断变化的挑战
现代企业的市场竞争已趋向白热化,在很多行业里,控制市场风险自然是企业活动的重中之重。市场风险是基础资产市场价格的不利变动或者急剧波动而导致衍生工具价格或者价值变动的风险。企业风险一般分为外部市场风险、信用风险和内部风险。
最让企业主担忧的市场外部风险是来自市场变化的风险(66%),包括行业动态带来的市场供需变化、价值趋势、银行利率、外汇汇率等因素给企业带来的经营性风险 ;其次需要面临的风险是关于信用性风险(43%,外部信用评级机构对企业的低信用评价给公司带来的金融风险、以及客户信用变化、经营风险给企业带来的支付风险等),以及政策风险(42%,国家政策的变化对行业、产品的影响,宏观经济调控及产业政策导向)。
面对市场变化,很多企业选择了开辟另一方天地——走出去。随着“一带一路”的建设推进,制造业实体经济迎来了巨大的发展机遇。定性研究显示,国家对出海企业提供了多样化的政策支持,在贷款、海外保险、承包工程等方面有不同程度的补贴补助,帮助企业在海外业务拓展中缓解资金压力,降低经营风险,更健康快速地成长起来。如浙江省的一位企业家所说“我为在非洲的工厂购买了企业保险,可以保障发生战乱等事件时,企业可以得到相应的补偿,这部分保费的费用原是很高的,但各项国家政策补贴之下,我自身的出资仅占企业年收入的 3% 左右,这极大的缓解了我的资金压力”。
政策风险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由于受价值规律和竞争机制的影响,各企业争夺市场资源,都希望获得**的活动自由,因而可能偏离国家的有关政策,而国家政策又对企业的行为具有强制约束力。另外,国家在不同时期可以根据宏观环境的变化而调整政策,这同样会影响到相关行业中企业的经营活动和市场规模。因此,提高对政策预见性的认识和在行动上顺应政策发展,是降低企业政策风险的有效方式。
定性研究显示,企业主们普遍对政策变化对企业的经营影响十分关注,如上海的一位企业家所讲 :“我每天早上起来至少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是看新闻的,每个主流网站都会花十几、二十分钟去浏览,了解国家政策的风向标。”另有企业家们参加、组织研讨会、商业课程等,和同行们积极分享商业动态和行业发展变化,力求在信息更新的浪潮中不断学习进取。
由于国家宏观调整的原因,不同行业受政策影响的情况也有所不同。在近年来去杠杆、去产能的要求下,部分行业出现整合的趋势,尤其是基础制造业中,一些资质、规模、业务经验相对缺少优势的中小企业的市场竞争力被减弱,纷纷寻求转型途径。碳中和、碳达峰的国家目标下沉到实际生产活动中,也帮助调整和明确了企业战略发展的方向。升级产品、整合资源、发展线上商业、拓宽业务面等,都是企业在适应政策的过程中做出的积极变化。比如,在文化、基建、科技、金融等受到政策利好的领域中,更多企业有机会展示出强劲的活力。艺术领域的企业家明显感到“近几年各地的美术馆都起来了”,西南地区的一位家族式企业接班人也表示 :“建筑领域迎来了中国大基建的未来 10 年的一个大红利时期,我们企业的建筑业务板块在今年 6 月份已经完成了全年的计划,是比较好的一个增势。”
2.2 财务和流动性风险 :家企风险隔离的两难处境
在企业内部风险方面,资金流动性风险(45%,企业在负债管理、偿债能力管理、资产变现管理、紧急流动需求应对管理方面不足而给公司带来的经营风险)和生产运作风险(40%,包括了生产运作过程中存在生产安全、环保、产品品质方面风险控制不足导致的管理性风险)是给企业主带来困扰的主要风险。
近几年中美经济摩擦,加之“双碳”加速产业转型升级,企业经营风险增大,93% 的企业存在资金压力,企业运营成本高(44%)、应收账款未能及时收回(41%)及垫付资金过多(41%)是企业面临的主要资金问题。尤其疫情以来,国际海运运力极度紧张、运费暴涨,给许多企业的物流带来了很大压力,进而影响到货款的回收周期和现金流。如沈阳的一位企业家所说 :“国际海运对我们企业影响非常大。我们的原材料之前一直从巴西进口,后来疫情原因,巴西发过来在海上漂了两个月,都靠不了岸又返回去了,现在只好选择其他国家的替代,尽管品种不是很符合我们的需求。”
作为企业主,“家企一体”是常见的心态。资金在家庭和企业之间互相流动,当企业面对资金压力,家庭资金也产生了影响。73%(8-10 分)的企业家表示企业资金压力将非常影响家庭资产。
因此,几乎所有的企业家认为有必要进行“家企隔离”安排,在企业面临资金风险时,避免家庭遭受“牵连”,让家人获得生活的保障。但是对于一些企业来说,想要完善地做到这点又面临着诸多困难,比如初创企业正值资金缺口,为了保障企业平稳渡过成长期,企业家们愿意投入自己的个人资产 ;家族企业经营多年,家企之间的关系、企业管理者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 ;或者是对于运营状况十分良好、利润稳定的企业,管理者处于对自身企业的信赖和对未来企业运营的乐观态度,更愿意将资产投入到企业中以获得企业发展和个人财富增长的双赢。但是定性研究发现,拥有以上想法的企业家们也同时提到,希望在合适的时机把资产重心向家庭转移,优先保障家庭的稳定。
目前,企业家除了梳理企业资产分离高低风险资产(61%)以外,购买大额寿险(56%)、年金险(42%)已成为保障家庭资产和家人生活品质的主要方式。大额寿险有保障财富传承、优化资产的作用,在企业发生资金风险时,规避债权,使资金更安全,保障自己和家人生活资金来源。储蓄型保险则更为灵活,按照约定年限缴费后,在需要时即可用于子女教育的持续资金支持,也可以在年老后作为养老金的补充。
调研显示,28% 企业家已经设立家族信托,且有 35% 企业家计划设立家族信托。家族信托是一种信托机构受个人或家族的委托,代为管理、处置家庭财产的财产管理方式,以实现为富裕人群的财富规划及传承目标。家族信托可以实现资产的所有权与收益权相分离,客户一旦把资产委托给信托公司打理,客户成为该资产的托管人,该资产的所有权就不再归于托管人,但相应的收益依然根据托管人的意愿收取和分配,因而保证了信托资产与托管人其他资产和债务的隔离,同时客户还享有信托资产收益的收取和分配权。即使企业家发生企业经营问题、婚姻关系问题、人身意外或债务问题,信托中的资金都将独立存在,不受影响。家族信托在帮助规划“财富传承”中的重要作用也逐渐被中国高净值人群认可。
2.3 管理风险及企业传承:掌权人交接的担忧
管理风险是在企业管理运作过程中因信息不对称、管理不善、判断失误等影响管理的水平。随着企业发展和成长,企业正面临掌权人交接的问题,将成熟的企业管理模式进行代际传递。对于新一代管理层,企业家更看中其创新能力 (60%)、学习能力(54%)和社交能力(53%)。
定性研究发现,不同年龄阶段的企业家们对企业传承的看法存在不同的态度。60 后的“创一代”们更倾向于培养子女的接班能力,希望能将企业完整地传递给子女,在下一代手上继续做大、做强。他们为此也颇费心力,比如从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带他们参观企业、会见客户,培养孩子的见识与眼界;鼓励子女选择与企业业务相关的大学专业,以储备夯实的理论基础;或者让子女先到其他公司从基层做起,在社会中历练后再回来;对于“叛逆期”的孩子,也会耐心地引导他们多接触企业的运营细节,一步步的去承担更多的“主人翁”的责任。
而更年轻的 80 后企业家们在这方面往往不再有强烈的坚持,更多的希望孩子可以按自己的喜好发展。这也与两代人所从事的业态有关,青年企业家中很多人的企业在电商、金融、艺术等领域,传承方面与传统制造业形式不同。虽然他们也欣喜见到孩子有主动接任的意愿,但相比于让子女做下一任“掌权人”,他们更希望能做孩子坚强的后盾,向孩子提供支持而非提出要求。
几乎所有的企业家们都表示,“朋友圈”是必须向下一代传递的重要资源,其意义远大于物质的传承。
2.4 法律风险、意外风险:不可控亦不容忽视
企业家日常经营管理中除了需要面对市场风险、管理风险和财务风险之外,来自国家的政策、专业领域的法律、不可控的意外事件也是需要关注、预防的风险。法律风险是指基于法律规定或合同约定,由于企业外部法律环境发生变化或法律主体的作为及不作为,而对企业产生负面法律责任或后果的可能性。
目前,82% 企业主认为其所在企业存在法律风险,主要来自于外部的合同纠纷(43%),其次是关于企业改制、兼并、融投资等过程中的纠纷(37%),企业内部股东纠纷(30%)和用工纠纷(30%)也是企业面临的主要法律风险。企业意外风险是指企业在日常经营中遇到不可预估、预判的不可抗力的事件,例如 2020 年初爆发新冠疫情,全球流通停摆半年后虽逐步开放,在两年后的今天,影响仍在扩展,对航运业和物流业、外贸行业产生影响。
2.5 企业家风险管理行动
企业在经营过程中,面对多重风险,包括来自市场、管理、财务的风险,与此同时在政策、法律方面也存在风险。在过去三年的企业经营中,98% 企业主为了防止企业面对风险而采取了行动。最主要的行动是购买法律咨询、财务咨询、审计等专项服务(45%),41% 企业主则是成立专门部门、委员会等对风险进行监察、防范和处理,34% 企业家采取的行动是与客户、供应商、竞争对手等外部资源结为联盟,或者建立企业内部风险管理体系(34%)。
对于企业风险管理服务,78%(8-10 分)企业主较为了解。其中 72% 的企业家是主动向相关公司进行了解, 52% 的企业家通过相关机构推荐,朋友介绍帮助 51% 的企业家知道该服务,38% 企业家通过讲座、会议、论坛等活动了解。
目前市场所提供的企业风险管理各项服务中,法律服务和企业财产保险被超过一半的企业家认为对企业的帮助最为有效 ;其次是企业合作伙伴评估(47%)、信息技术管理(47%)和合规审查(45%)。
企业家在企业风险管理过程中也遇到诸多困难,企业咨询机构水平良莠不齐而难以选择(49%)、企业内部风险监管执行难度大且人力成本高(43%)、不动产及贵金属等资产流动性差、变现难(42%)是最主要的三大挑战。
定性研究发现,企业家们对企业的风险控制意识普遍较强,尤其在财务、法律等对企业经营起到关键作用的方面中,在相关人力的管理上慎之又慎,但是缺少全面风险评估、风险预警的行为。一些规模较大的企业中,会成立风控部来承担相关责任,规模较小的企业则更多依赖于管理者自身的风险意识。同时,企业家们对于第三方机构提供的企业风险管理相关的产品介绍,存在一些偏差性的理解,比如认为风险管理仅服务于规模宏大的企业,或者是已经出现相关问题的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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